今天整理東西，打開了一張塵封已久的CD，想起了自己的大一...我大一的時候，沿續著高中時期愉快的社團經驗，在山腳下大學熱鬧繽紛的社團招生節中，走向了那個位在角落裡毫不起眼的小攤位。
文、藝、社。
桌上零零落落擺著一些自己編的雜誌、賈木許和塔可夫斯基的電影光碟，坐在傘後的大三老人穿著件柯班的T恤，邊給我張傳單邊說：「下星期聚會，來社辦討論邱妙津。」
那時的社團就是這樣組合起來的。裡面一定會有一個貌不驚人、打扮邋遢的男生，一人身兼社長、撞鐘和讀書會主講人數職，玩世不恭的笑話裡穿插妙語，一堆女生(通常不超過10人)，活動以讀書會和辦影展、編雜誌為大宗，在山上一個小小的社辦裡相濡以沫。
那時候，流行讀邱妙津，楊照、西西那一掛的小說；外國小說裡，每個人以捧讀莒哈絲、村上、馬奎斯、卡爾維諾、昆德拉為榮；金馬影展還要排隊買票的時候，和其他文藝青年閒扯夜裡排隊的趣事，就像男生炫耀當兵一樣可以開講個沒完沒了，嘴裡老掛著新浪潮、提起高達、柏格曼就激動。
如何判斷你是不是個文藝青年呢?搬出上述人名和人過招一番，多半便可分曉。
文藝青年雖多數真人不露相，但少部份仍可憑外表做一點判斷。大學時期的我酷愛黑色，其實到現在仍不能擺脫黑衣服對我的吸引力，就是當時留下的影響之一。他們愛背大包包，裡面必備一大堆搖滾樂手的經典盤，女的或嫻雅或民族風、男的或邋遢或雅痞，邊搖頭晃腦地在公車上讀著手上的吉本芭娜娜，邊趕去西門町的真善
美看夜場電影。(那時候還沒有光點咧)
封面有香蕉的那張CD，也是文藝青年人手一張的身分證之一，那年大一，忠孝東路上的淘兒，我也買了一張。
The Velvet Underground & Nico ，非法利益合唱團，我文藝青年的啟蒙時期。
大香蕉是安迪渥荷的作品，普普藝術的大師，出名的作品還有瑪麗蓮夢露的頭像，我去紐約特地到MOMA朝聖過的，他和吉他手Lou Reed，他的模特兒女友Nico，是非法利益的主要三人組。 Warhol在1966年成為Velvet的經理人，之前他已經是國際級的名流，普普藝術運動中最著名的藝術家。他出資給The Velvet Underground並製作了他們的第一張專輯-The Velvet Underground And Nico。還讓Velvet加入他的Exploding Plastic Inevitable的展演中，這是一個混合媒材（體）的展出，包括影片和舞蹈，突兀的性虐待、奴隸和一些Warhol的社會意像中的男同性戀文化關聯的影像等等。
在還流行著輕快的搖滾和簡單舞曲的60年代，僅管Beatles和yoko已經開始在音樂裡作一點實驗，但音樂形式，尤其是吉他和編曲的開創，還是得等到The Velvet對那些六零年代中期的go-go舞廳和當紅的流行音樂取向做了出了一個「另類」的示範。在Andy Warhol和Velvet創造出來的搖滾國度中，氣氛取代了技巧成為主要的音樂概念，Warhol 和Velvet也試圖以普普藝術觀點看待搖滾樂本身，從現代藝術當中擷取養份，並將其運用在歌詞的創作中。Lou Reed的歌詞不只提到大麻和海洛因的藥癮；也描寫弱肉強食到處充斥著藥物的街頭生活，反而不願去提用大麻後所產生的歡愉、極樂。
Nico則是60年代許多搖滾樂手的繆司女神，她的美麗和狂野不羈的生活方式也成了一則傳奇。金髮高顴的Nico，有著一付沙啞低沉的嗓音，曾經在費里尼的電影中出現過，後來又演出了Andy Warhol的電影The Chelsea Girl。她和亞蘭德倫生了一個兒子，也傳給他毒癮和雜交的性生活態度，以致於傳說亞蘭德倫終生不願與這對母子相見，Nico於1988年死於一宗單車意外。
吸毒、雜交、沒有邊界和限制的人生態度，是的，他們是一群你可能避之唯恐不及的嬉皮，但這些嬉皮卻想盡辦法要把搖滾搞成「嚴謹的藝術」。你可能不認同他們生活方式，但這些嬉皮對於當時的美國主流文化和價值觀提出了相當直接而且毫不矯飾的威脅和挑戰。
大一時期的我，重覆在隨身聽裡播放這張專輯，從而進入一種叛逆邊緣、與眾不同的聽覺快感。那個時期因此還在學姐的大力推薦，聽了不少Pj Harvey、 Nick Cave、 Bob Dylan之類，晚上放會全身爬滿雞皮疙瘩的音樂。早上我在系上乖巧地讀「今夕是何夕，共此燈燭光」，雖然我對那些古典的課程感到完全失望，還好下午便窩在社辦裡隨便亂放那些奇奇怪怪的搖滾樂讀小說，聽著聽著，竟妄想搞樂團、拍電影，還怪成功地辦過一次聯合文學書展，賈木許的影展、以及在好友雁及慧的幫助下，勉強出版過一次上面有自己的詩的刊物。那時有著想不到的天真和勇氣，他們的歌和夢支撐著我無論如何也要過一個對得起自己的、不甘流俗的人生。
啊，我的文藝少女時期，當時生命裡的冷鋒過境、我在模糊的青春中尋找自己、沉醉在光怪陸離又精采萬分的「另類」裡，卻從而在這完全料想不到的地方得到了生命的滋潤。就像剝開了青綠香蕉的苦澀外皮，我在其中卻嘗到了豐富的養份，這就是我所得到，最珍貴的the velvet underground。
聊天時間:圖就是美麗的Nic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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