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寫論文之餘,偶爾外出就是在家附近閒晃,辦事、買菜等等。
放風日出去買的花。真美...但她叫什麼來著?求救花神.... 家左手邊轉出去有家一歐商店,店主人一家人像是北非來的,櫃台的少女有杏色的大眼、橄欖色的皮膚,非常美麗;哥哥也不差,而且魁梧。兩兄妹的媽媽跟阿姨是雙胞胎,兩姐妹吵起架來時對客人是怒目相向,理都不理的,但心情一好則笑容滿面,送客到門外。 哥哥人很和善,總試著要跟我聊幾句天,Madame長Madame短的,我酷愛在這裡買香氛蠟燭,我估計他們背裡應該會叫我蠟燭Madame。 妹妹也有法國人在酒吧一見陌生人就能掏心掏肺的傾向,對手拿蠟燭來結帳的我說道,怪了,念過Bac的人是我,為什麼我表妹坐在銀行上班,我卻站著在一歐商店賣蠟燭?最怕陌生人一掏心就是這種大哉問的我一聽居然就很俗辣地默默溜了。
拐個彎,小巷裡有位我最愛的老鞋匠。這位北背修鞋時還穿著襯衫打著小啾啾,繫著工作圍裙,鼻樑上架著眼鏡,白灰的頭髮。當客人一進店門道日安,他就慢吞吞地優雅起身踱到前台,不無矜持地也對你道聲日安。老伯伯手腳勤快,禮貌周到,對我的破爛法文無限包容,在那間古樸商店裡總會讓我感受到法國老人特有的尊嚴感。
影印店的主人則是東北一家人。老闆的四個女兒個個漂亮,見了我總叫我小姑娘,微微抗議幾次我是老姑娘無效後,不無愧色地只好收下這個稱呼。老闆娘的興趣是上網看八卦,等待我的論文印出的時候,我也要將頭湊向前跟她們一塊品評章子怡的小胸或范冰冰的歪嘴,就算是想拿博士,但身上的小市民氣息還是總這樣不時伺機而出。
地鐵出口有一個這裡最福態的乞丐。白髮童顏,衣衫不富貴但總也感覺整潔溫暖,自備木椅的她一天工作大約六到八小時,就坐在出口前伸著手,但臉實在福態得像不至於淪落乞食。大抵這就是人生,沒人能從封面看出書的內容。一日見阿婆乞討完畢,收起摺凳,就踱到身後的麵包店買根法國棒子麵包散步回家,背影居然是暖的。 但貓妹說,這個阿婆也是個兇悍的,穿的少的女人經過她總要吐口水罵salope。 看人看書果然不宜只看封面。
郵局的胖阿姨大概是最難纏的。難纏的是她對中國人的偏見,並且殃及常跑郵局寄信到中國的我。每次到郵局辦事只要排到了她的窗口,我心裡就要低估今天又有硬仗要對付了。一次她還沒等我開口便把我丟到旁邊投幣買郵票,直到其他辦事員對她說,ㄟㄟ這個日本女人說她要掛號啦,胖阿姨於是馬上笑容可掬,親切招呼,似乎學過四川變臉,真真令人嘆為觀止。 不過最近我人生的宗旨是,不要給自己的人生找麻煩。人在國外什麼歧視不歧視的不要無限上綱馬上暴怒,畢竟生活裡夠多小細節已足夠煩惱。直到幾天前在郵局寄信碰到貓友俐莎,這怎麼行,看到我倆互動的她當場嗆聲,這個胖阿姨種族歧視啊。論文寫的是猶太人大屠殺的嬉皮俐莎對這件事的反應果然比我有種。我安慰她別別別,等我事都辦完了,找機會再弄她,女丈夫報仇三年未晚矣,總有一天叫她忘不了台灣在哪裡。
大約這個Belleville-Pyrenee一日遊已很可以看出這小區的居民與生態。
其他那些床墊下小豌豆、袍子下的小跳蚤云云呢,在五月和風裡一吹大都就散了,南國的五月總歸還是人間好時節,沒什麼可抱怨的。